康熙篇·生情第2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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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篇·生情 第23章
戌時已過，桌上的飯菜已經泛涼。床上躺著的人兒沒有絲毫要起床或者說睡醒的意思，燭光下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片陰影，她確實在睡，不過睡的卻並不踏實。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她平時都是如此，就連睡著時也是輕蹙著好看的眉。烏黑的長發散落於枕邊，還有一些淩亂的分布在白皙的皮膚上，天然的慵懶之中透著幾分憔悴。忍不住坐在床邊，俯下身伸出手去撥開垂落在她臉上的發絲，想要看清她的樣子。發現自己做了什麽時，她似乎已經微微轉醒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來了，不合體制，不合規矩的出來了。
“青衫，不要動我。”她含混不清的嘟囔，揮了揮沒有受傷的右手，語氣之中，有些脾氣。在因解寺時，倒是聽青衫說她起床時若不順意會有很大的脾氣，沒想到，他今日卻是見識到了。但是，她此時的聲音不同於以往的粗噶難聽，而是如冰間山泉流水，悅耳清涼，細膩滑潤。從鎖骨到脖頸只是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，並未有她平時戴的變聲器。這聲音再加上她的小脾氣，反而顯得柔軟而可愛。嘴邊漾起絲絲笑意，他小心的收回手，不再動。
然而，她卻在他靜的幾不可聞的動作中緩慢地睜開眼睛，睡眼迷蒙，“是你。”她悠悠地笑了起來，“皇上。”她說的肯定，不可能是夢，因為胳膊還在痛著。
“想睡就繼續睡吧！”他低柔緩和的語調像是要再次誘她入眠。這時才發覺她睡的很輕，應該是不太舒服才會這樣。
“皇上怎麽會過來？”她睡眼惺忪，卻用沒有受傷的手要撐著自己起來。
“躺著吧！朕就是要來看看小溫吞傷了哪只手，看以後會不會耽誤寫字，耽誤陪朕下棋。”他輕輕地按了一下她的右肩，讓她再次躺下，“還痛不痛？”而後，他斂了笑意，認真地看著她。
溫落靜靜地望著他，然後輕輕點了點頭，故作輕松地笑，“睡著會好一點。”
“實際的情況比你告訴青衫的要嚴重多少？”之所以這樣問，是因為確定她會告訴實情，因為不會為他的擔心而擔心，不會認為他也會擔心。
“比一半少一點點。”她動了動左手的手指，給他看，“是不是比原來胖了好多？長肉了呢！”
他一如往常的笑了笑，並不言語。
“皇上，你抱抱我吧！”望著他的沈默，在他的沈默中她撒嬌般的開了口。看著他，忽然開始覺得累了，不想總是一個人承受。
對她的要求有一瞬的驚訝，但並未表現出來，只是在那一瞬過後，也沒有說話，只是起身將她扶了起來，自身後擁著她。
“小心手臂。”他不忘溫聲提醒著，只是卻皺著眉。他不認為這個姿勢很舒服，因為感覺此時心中十分擁堵，有什麽東西似乎壓著他，又似乎要噴薄而出。
“皇上什麽時候離開？”她的右手扣在他的手背上，然後將它翻轉過來。
“一炷香後。”她的開口，似乎讓他的窒悶得到一些解脫。
“嗯，時間還早。皇上陪我做一個游戲吧？”她笑著提議。
“好。什麽游戲？”他溫聲問。
“我在皇上的手心裏面寫字，皇上來猜是什麽？”她說：“閉上眼睛。”
“好。”他依言閉上眼睛，微微側過頭。鼻尖就是她柔軟的發絲，幽幽清香。掌心裏觸感清晰，她的一筆一劃都寫得認真而仔細。
“我寫的是一句話，暫時不要說出來。等我寫完。”她邊說，便這樣講著規則，“其實這樣比較簡單，因為就算某一個字猜不到，也可以聯系上下文。不過不要說出來，要放在心裏，等我的問題寫出來後，直接回答我就好了.......”
時間快速的流逝著，她的字也已經寫完。可是康熙卻遲遲沒有開口，他仍舊閉著眼睛，不知是在回想著她寫過的話還是思索著要怎樣回答她的問題。
“不會。”這是他最後的回答。她寫的是，我很滿足，有很多人照顧我，喜歡我，即使我脾氣很壞也有人願意和我做朋友。但有時候我不太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。我知道皇上也喜歡我。但是溫落想知道，是否有一天，皇上會讓我贏一盤棋？
他出聲的一刻，她轉回頭，望著他的眼睛，“呀，胡子好硬。”嘴上這樣說著，身體卻完全的放松下來，懶洋洋的靠在他的懷裏。
“怎麽受的傷？”他知道自己回答了正確答案，但也不想糾結於此。十三行事謹慎細心，明知她身體不好，只會更加小心，加上她自己也知道自我保護，不可能剛開始學就輕易受傷。所以，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。
“其實沒什麽。是我太著急了，還沒學好就讓十三放開韁繩，急著自己騎。十三拿我沒辦法，所以就成了現在這樣。”她低著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臂解釋。
“.......以後小心一點吧！”他溫聲說，並沒有揭穿她。
“嗯。”她點了點頭。
“那日的燈謎，朕看了。”不知何時已經將她的手握在手中，此時說著話也在輕輕摩挲。
“嗯，我猜到了。”她露出並不在意的笑。
“既然沒有其他的方法，那麽為什麽不去選擇這種呢？”
“不喜歡喝別人的血，很難喝，我很挑剔。”
“落兒。”他聲線低沈，有些認真，“朕要聽實話。”
“還沒有人這樣叫過我呢！”她轉過頭沖他笑，眸光輕柔，“我若是走了，青衫和阿羽會很難過。他們從小跟著我，沒有家。我要等他們都有家了才能離開。如果在他們還在居無定所時我就離開，那一定是我快要死了。”她不想離開的原因，只有這一個。
一炷香已經快要燃盡，他卻忽然不再說話，只是在努力的回憶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話，勸她離開的話，“青衫和阿羽，朕會幫你把他們安置好。你要這樣想，你若走了，起碼活著。總比......”他頓了一下，“總比死要讓人容易接受得多。朕想，他們兩個也一定是希望你活著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她從未移開過目光，也不容他躲閃。
“朕希望你離開。”終於，他還是說出了這句話。該說的話說了，該做的事做了，可是心卻依舊懸在半空。
“君無戲言？”她忽然這樣問。
“君無戲言。”他的重覆肯定了她，也肯定了自己。
“可是你之前說過讓我留下來。”她馬上接口，眼中困惑而落寞，“是我給你造成負擔了嗎？可我從來沒有打算向你要過什麽.......”
“不是這樣。”他開口打斷了她，她的問話像是一根細小的針，無關痛癢的穿插而過時甚至連痕跡都不會留下，甚至連他自己也這麽覺得。可是，還是想要開口解釋，“你還年輕，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享受，去經歷。”
“萬一，我以後能找到解藥呢？”她最終還是樂觀的笑了笑，覺得自己剛才逼迫式的問話是不對的，“皇上不需要為我考慮這麽多的。就像，我在考慮是否要離開的這個問題時從未把皇上考慮進去一樣。你對我好，我會記在心裏。你對我好，但不值得。我曾見過數十人死於瘟疫，明明可以救治卻袖手旁觀，皇上，我真的是有一些冷血的。我的好，很多時候是為了讓別人喜歡我的一種偽裝。我以為皇上是看穿了這些仍然可以接受我的，但現在看來，似乎不是。我好像是給皇上造成危機感了。你剛剛看著我的時候，矛盾而戒備。”
“你認得自己嗎？”並不否認她說的所有話，他只是這樣問，“不要低頭，看著朕回答。”
“......我認得。”沈默的看著他的眼睛，她最終說了一個不知正確與否的答案。
他搖了搖頭，定定地看著她，“你認得的你在你眼中，朕認得的你在朕眼中。朕想做什麽，是朕反覆思量過後才決定的。你願意離開，朕會幫你。你若不願，朕自然不會強迫。只是，朕來，只想告訴你，若你有一日要離開，記得向朕道別。你若記得道別，那朕做的這一切就值得。這件事朕以後不會再提了。”伸手撫了撫她的發，他溫柔的笑了笑，“時候不早了，朕該回去了。”香早已燃盡，若再不走，她或許會繼續問，為什麽會有危機感。這個問題，他不知如何做答。
“我會記得道別。”她認真而堅定地說：“我一定記得。”如若忘了，那也一定是因為不舍得。明明，剛才她有些任性，可卻被他悉數包容。她有些辨不清楚了，是因為自己太過喜歡而想入非非，還是真的就是他變成了她不希望的樣子，也不想說破的樣子。十三今日說得對，所以她才會無言以對。自欺欺人，這個詞太適合自己了，“今後無論我去哪裏，就算瞞著所有人，也會讓你知道。”在他出門時，她笑著說。
眸光忽的變深，他駐足一瞬，而後緩緩轉過頭，清淺地笑著，說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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戌時已過，桌上的飯菜已經泛涼。床上躺著的人兒沒有絲毫要起床或者說睡醒的意思，燭光下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片陰影，她確實在睡，不過睡的卻並不踏實。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她平時都是如此，就連睡著時也是輕蹙著好看的眉。烏黑的長發散落於枕邊，還有一些淩亂的分布在白皙的皮膚上，天然的慵懶之中透著幾分憔悴。忍不住坐在床邊，俯下身伸出手去撥開垂落在她臉上的發絲，想要看清她的樣子。發現自己做了什麽時，她似乎已經微微轉醒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來了，不合體制，不合規矩的出來了。
“青衫，不要動我。”她含混不清的嘟囔，揮了揮沒有受傷的右手，語氣之中，有些脾氣。在因解寺時，倒是聽青衫說她起床時若不順意會有很大的脾氣，沒想到，他今日卻是見識到了。但是，她此時的聲音不同於以往的粗噶難聽，而是如冰間山泉流水，悅耳清涼，細膩滑潤。從鎖骨到脖頸只是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，並未有她平時戴的變聲器。這聲音再加上她的小脾氣，反而顯得柔軟而可愛。嘴邊漾起絲絲笑意，他小心的收回手，不再動。
然而，她卻在他靜的幾不可聞的動作中緩慢地睜開眼睛，睡眼迷蒙，“是你。”她悠悠地笑了起來，“皇上。”她說的肯定，不可能是夢，因為胳膊還在痛著。
“想睡就繼續睡吧！”他低柔緩和的語調像是要再次誘她入眠。這時才發覺她睡的很輕，應該是不太舒服才會這樣。
“皇上怎麽會過來？”她睡眼惺忪，卻用沒有受傷的手要撐著自己起來。
“躺著吧！朕就是要來看看小溫吞傷了哪只手，看以後會不會耽誤寫字，耽誤陪朕下棋。”他輕輕地按了一下她的右肩，讓她再次躺下，“還痛不痛？”而後，他斂了笑意，認真地看著她。
溫落靜靜地望著他，然後輕輕點了點頭，故作輕松地笑，“睡著會好一點。”
“實際的情況比你告訴青衫的要嚴重多少？”之所以這樣問，是因為確定她會告訴實情，因為不會為他的擔心而擔心，不會認為他也會擔心。
“比一半少一點點。”她動了動左手的手指，給他看，“是不是比原來胖了好多？長肉了呢！”
他一如往常的笑了笑，並不言語。
“皇上，你抱抱我吧！”望著他的沈默，在他的沈默中她撒嬌般的開了口。看著他，忽然開始覺得累了，不想總是一個人承受。
對她的要求有一瞬的驚訝，但並未表現出來，只是在那一瞬過後，也沒有說話，只是起身將她扶了起來，自身後擁著她。
“小心手臂。”他不忘溫聲提醒著，只是卻皺著眉。他不認為這個姿勢很舒服，因為感覺此時心中十分擁堵，有什麽東西似乎壓著他，又似乎要噴薄而出。
“皇上什麽時候離開？”她的右手扣在他的手背上，然後將它翻轉過來。
“一炷香後。”她的開口，似乎讓他的窒悶得到一些解脫。
“嗯，時間還早。皇上陪我做一個游戲吧？”她笑著提議。
“好。什麽游戲？”他溫聲問。
“我在皇上的手心裏面寫字，皇上來猜是什麽？”她說：“閉上眼睛。”
“好。”他依言閉上眼睛，微微側過頭。鼻尖就是她柔軟的發絲，幽幽清香。掌心裏觸感清晰，她的一筆一劃都寫得認真而仔細。
“我寫的是一句話，暫時不要說出來。等我寫完。”她邊說，便這樣講著規則，“其實這樣比較簡單，因為就算某一個字猜不到，也可以聯系上下文。不過不要說出來，要放在心裏，等我的問題寫出來後，直接回答我就好了.......”
時間快速的流逝著，她的字也已經寫完。可是康熙卻遲遲沒有開口，他仍舊閉著眼睛，不知是在回想著她寫過的話還是思索著要怎樣回答她的問題。
“不會。”這是他最後的回答。她寫的是，我很滿足，有很多人照顧我，喜歡我，即使我脾氣很壞也有人願意和我做朋友。但有時候我不太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。我知道皇上也喜歡我。但是溫落想知道，是否有一天，皇上會讓我贏一盤棋？
他出聲的一刻，她轉回頭，望著他的眼睛，“呀，胡子好硬。”嘴上這樣說著，身體卻完全的放松下來，懶洋洋的靠在他的懷裏。
“怎麽受的傷？”他知道自己回答了正確答案，但也不想糾結於此。十三行事謹慎細心，明知她身體不好，只會更加小心，加上她自己也知道自我保護，不可能剛開始學就輕易受傷。所以，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。
“其實沒什麽。是我太著急了，還沒學好就讓十三放開韁繩，急著自己騎。十三拿我沒辦法，所以就成了現在這樣。”她低著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臂解釋。
“.......以後小心一點吧！”他溫聲說，並沒有揭穿她。
“嗯。”她點了點頭。
“那日的燈謎，朕看了。”不知何時已經將她的手握在手中，此時說著話也在輕輕摩挲。
“嗯，我猜到了。”她露出並不在意的笑。
“既然沒有其他的方法，那麽為什麽不去選擇這種呢？”
“不喜歡喝別人的血，很難喝，我很挑剔。”
“落兒。”他聲線低沈，有些認真，“朕要聽實話。”
“還沒有人這樣叫過我呢！”她轉過頭沖他笑，眸光輕柔，“我若是走了，青衫和阿羽會很難過。他們從小跟著我，沒有家。我要等他們都有家了才能離開。如果在他們還在居無定所時我就離開，那一定是我快要死了。”她不想離開的原因，只有這一個。
一炷香已經快要燃盡，他卻忽然不再說話，只是在努力的回憶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話，勸她離開的話，“青衫和阿羽，朕會幫你把他們安置好。你要這樣想，你若走了，起碼活著。總比......”他頓了一下，“總比死要讓人容易接受得多。朕想，他們兩個也一定是希望你活著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她從未移開過目光，也不容他躲閃。
“朕希望你離開。”終於，他還是說出了這句話。該說的話說了，該做的事做了，可是心卻依舊懸在半空。
“君無戲言？”她忽然這樣問。
“君無戲言。”他的重覆肯定了她，也肯定了自己。
“可是你之前說過讓我留下來。”她馬上接口，眼中困惑而落寞，“是我給你造成負擔了嗎？可我從來沒有打算向你要過什麽.......”
“不是這樣。”他開口打斷了她，她的問話像是一根細小的針，無關痛癢的穿插而過時甚至連痕跡都不會留下，甚至連他自己也這麽覺得。可是，還是想要開口解釋，“你還年輕，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享受，去經歷。”
“萬一，我以後能找到解藥呢？”她最終還是樂觀的笑了笑，覺得自己剛才逼迫式的問話是不對的，“皇上不需要為我考慮這麽多的。就像，我在考慮是否要離開的這個問題時從未把皇上考慮進去一樣。你對我好，我會記在心裏。你對我好，但不值得。我曾見過數十人死於瘟疫，明明可以救治卻袖手旁觀，皇上，我真的是有一些冷血的。我的好，很多時候是為了讓別人喜歡我的一種偽裝。我以為皇上是看穿了這些仍然可以接受我的，但現在看來，似乎不是。我好像是給皇上造成危機感了。你剛剛看著我的時候，矛盾而戒備。”
“你認得自己嗎？”並不否認她說的所有話，他只是這樣問，“不要低頭，看著朕回答。”
“......我認得。”沈默的看著他的眼睛，她最終說了一個不知正確與否的答案。
他搖了搖頭，定定地看著她，“你認得的你在你眼中，朕認得的你在朕眼中。朕想做什麽，是朕反覆思量過後才決定的。你願意離開，朕會幫你。你若不願，朕自然不會強迫。只是，朕來，只想告訴你，若你有一日要離開，記得向朕道別。你若記得道別，那朕做的這一切就值得。這件事朕以後不會再提了。”伸手撫了撫她的發，他溫柔的笑了笑，“時候不早了，朕該回去了。”香早已燃盡，若再不走，她或許會繼續問，為什麽會有危機感。這個問題，他不知如何做答。
“我會記得道別。”她認真而堅定地說：“我一定記得。”如若忘了，那也一定是因為不舍得。明明，剛才她有些任性，可卻被他悉數包容。她有些辨不清楚了，是因為自己太過喜歡而想入非非，還是真的就是他變成了她不希望的樣子，也不想說破的樣子。十三今日說得對，所以她才會無言以對。自欺欺人，這個詞太適合自己了，“今後無論我去哪裏，就算瞞著所有人，也會讓你知道。”在他出門時，她笑著說。
眸光忽的變深，他駐足一瞬，而後緩緩轉過頭，清淺地笑著，說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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